■ 鄭炎貴

安徽日?qǐng)?bào)???版次：08 ?2023年11月03日

徽風(fēng)當(dāng)浩蕩，皖韻亦悠長。學(xué)界公認(rèn)，安徽之“皖”稱，其緣在境內(nèi)有皖山，即今天柱山。

文字是文明的重要載體。江淮大省，冠以一個(gè)“皖”字，其誕生與演化的歷史如何？這要從我國文學(xué)的源頭——《詩經(jīng)》說起。

《詩經(jīng)·小雅·大東》有云: “睆彼牽牛，不以服箱”。這里的“睆”即后來“皖”的古字，本意指眼睛突出，引申形容明亮光澤。據(jù)余冠英先生考證，《小雅》大致產(chǎn)生于西周末與東周初， 也就是說在二千七百多年前就已有最早的“睆”字出現(xiàn)，但其時(shí)未見文獻(xiàn)記之為地名。同在《詩經(jīng)·小雅》中，以“睆”表達(dá)渾圓貌的還有“杕杜” 一詩，其云：“有杕之杜，有睆其實(shí)”。

以上例證的“睆”，按形聲造字法，即從目完聲。東漢許慎《說文解字》徐鉉校訂本載： “睆，睅，或從旱”。隨著文字使用變化，相繼有“皖、晥”等異體出現(xiàn)，形成“睆、皖、晥”三者混用于地名現(xiàn)象，但以“皖”為多。

那么最早用“皖”來表述今皖西南一方地名者，見于何書呢？有人認(rèn)為是東漢王充的《論衡》，其《驗(yàn)符篇》載：“永平十一年（公元68年），廬江皖侯國（民）際有湖，皖民小男曰陳爵、陳挺，年皆十歲以上，相與釣于湖涯”。文中記述的皖侯國，其時(shí)為廬江郡皖縣地。這里的皖侯國、皖民，均用的“皖”。

然而筆者在研究地方志過程中發(fā)現(xiàn)，更早用“皖”為地名者， 還是西漢的太史令司馬遷。雖今本《史記》中已不見“皖”之名的一段文字，但所幸的是唐杜佑《通典》卷第一百八十一載：“舒州……古皖國也”，其后有注：“春秋時(shí)有皖國，《史記》曰：‘皖，夏姓，皋陶之后’” 。

可見，皖國正式記入史書文獻(xiàn)，妥妥地有2100多年了。

接下來，可檢索到涉皖之文的有《漢書》。其地理志卷第八上載廬江郡所轄之“縣十二”，其中就有“睆”縣。《漢書》注本中以唐顏師古注本最著名，顏氏在《漢書敘例》中說“《漢書》 舊文多有古字”，今則“曲核古本，歸其真正”。然而，顏?zhàn)⒈驹诹鱾髦杏种饾u形成多種版本。如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版《漢書》采用刊行最早的北宋景祐本為底本，并參照吸收諸本之長而定型，其相應(yīng)文所用為“睆” ；而之前的商務(wù)印書館刊行的“百衲本”《漢書》相應(yīng)處則用的是“晥”。

在唐宋時(shí)期，今皖山（天柱山）已成為朝野聞名的佛道圣地，故史料中關(guān)于皖之地名頻率達(dá)到高峰，而且還出現(xiàn)了以山為偏旁的新造形聲字與借字，如唐大歷間任舒州（州治皖城，即今潛山市城）刺史的獨(dú)孤及作《祭岏山文》，唐五代詩僧釋齊已作《浣口泊舟曉望天柱峰》等。

有專家統(tǒng)計(jì)，民國之前，歷代文獻(xiàn)中用“皖”多達(dá)3528例，涉及文獻(xiàn)多達(dá)1378部，而“晥”或“睆”各不足百例。歷史上“皖”地政治文化中心長期位于皖公山下的皖城，安徽境內(nèi)的長江段此后也逐漸有了“皖江”之稱。到了清代，桐城派開山祖方苞便常以“皖”稱省乃至省會(huì)安慶；書法家鄧石如自號(hào)“完白山人”，其意正在“皖”，其所追求正在潔與明；京劇鼻祖程長庚被許多史家記為“皖人” ……可見，“皖”是極具安徽文化底蘊(yùn)的詞匯。

有贊曰：和美之邦，古今“明亮”，代傳馨香，山高水長，踔厲奮發(fā)，潮起皖江，“皖”字文脈，再寫華章。